Đổng Hồ bút phú

董狐筆賦

繄人文之未宣兮，隱太璞之醇質。
爰結繩以為約兮，固未知夫紀述。
偉羲軒之聖神兮，原天道而建極。
造書契以利用兮，協斯文於載籍。
立史官以持法兮，正君臣之典則。
迨堯舜之繼統兮，功有光於前日。
禹湯儼以祇敬兮，桀紂縱以暴虐。
文武穆以懿恭兮，幽厲昏而戕賊。
彼以德而興隆兮，此以昏而喪國。
誰秉筆而直書兮，具昭昭於史冊。
嗟！姬轍之東遷兮，王綱頹而弗植。
干戈滿於字內奚，人禽獸而相食。
臣弒君而子弒父兮，彞倫從而泯息。
確董狐之特立兮，思古人之是式。
常褰褰而匪窮兮，盡忠誠於史職。
驅雷霆以奮威兮，定鑑衡於胸臆。
孰非善之可稱兮，孰非惡而可黜。
執筆直以大書兮，無毫釐之敢忒。
明萬古之是非鼷，正當時之得失。
褒貶嚴於賞罰兮，議論斷於斧鑕。

慨靈公之無道兮，務厚斂於生民。
殺宰夫之胹熊兮，從臺上以彈人。
日康娛而不已兮，宣子諫而彌嗔。
乃命麑以擊殺兮，麑觸槐而斃。
復設酒以嗾獒兮，獒躇階而追噬。
宣子懼而亡走兮，晉國亂以紛紛。
分襲殺於桃園兮，奈臣子之忍聞。
盾聞之而復泣兮，跡似邇於殺君。
亡不越境以絕分兮，歸不討賊以酬恩。
伊！去就並失義兮，固難逃其責云。

偉太史之筆法兮，揭君臣之大義。
書有罪以示朝兮，不手殺而曰殺。
捨操戈而誅同室兮，原正卿之有意。
名夷皋以顯惡兮，示君德之靡懿。
一落筆而兩罪彰兮，得春秋之微旨。
方含毫而濡墨兮，鬼神驚而影避。
排重門而啟牘兮，書大惡而不諱。
扶王綱於既壞兮，振王法於已墜。
凜勁氣於鋩端兮，垂深戒於後世。
于以閉小人之邪心兮，于以警後王之肆志。
于以謹履霜之漸兮，于以防堅冰之至。
亂臣聞之而禠魄兮，賊子見之而喪氣。
顧史佚之前聞兮，視董狐而有愧。
懿仲尼之法天兮，患前史之倒置。
因舊文而筆削兮，斷忠邪之誠偽。
謂狐筆之為真兮，故不竄於一字。
使千載之逆亂兮，尚聞風而惴惴。
自非胸中明鏡，筆下春秋兮，曷能至是。
宜乎左氏書之，為古良史兮，歷千載而不泯其義。

嗟予生之戇直兮，仰前聖而自企。
附麟經而增欷兮，紉中正以自佩。
伊欲紙青天而筆太華兮，庶乎書聖朝之祥瑞而已。